空斋(已秽土转生)

本号弃用,缘见

【织太】论暴力解决情感问题的可能性(下)

*好吧我承认mimic就是跑了个龙套,在这个故事中就是个工具组织()

*我觉得还蛮甜的,起码把我自己甜到了

——


Mimic的据点选在一家十几年前废弃了的旧剧院,剧院建在距离横滨不远处的郊外。织田手中只有一份安吾给他的平面建筑图,幸而mimic没有对这间洋房进行过多改造,织田轻而易举地入侵了洋房。Mimic似乎没有安排什么特别严密的守卫,简直像是欢迎别人随意作客一样。

 

从通风管口望下去,舞厅的中央站着一个银发男人,织田借着微光对比了一下手中的照片。安德烈·纪德——如果去做演员的话,一定会是个魅力十足的明星——织田很快认出了这张脸。

 

而在他装备好消音器打算在暗中速战速决时,这位mimic的首领却突然开口。

 

“远道而来的客人,不要藏起来,出来同我战斗吧。”他说,“只有这样的战斗才会有可能令我得到幸福。”

 

“出来吧。”

 

真是个狂妄自大又无聊透顶的人。太宰想。他正藏在门后打算把这个幽灵组织一网打尽呢,最好是还能顺手逮住侦探社的小老鼠。这种一心渴求战斗——或者说一心求死的家伙在太宰眼里算不上什么威胁。

 

太宰在内心冷笑时,完全忘了自己以前也是这样的人。

 

他向身后的部下们打了个手势,示意他们待会收到信号就按原计划行动。自己则在脸上挂起略显轻蔑的微笑,慢悠悠地踱着步子从门后现出身形。

 

“干得不错……”

 

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舞厅内,尾声却显然没有起调那般余裕。话音未落,太宰的瞳孔瞬间收缩,一道铜金色的光带着破风声刺向他的耳侧。太宰来不及躲闪,缠在脸颊一侧的绷带被齐齐割破,短暂的沉默后,明红的血流成了一道道长短不一的河川。

 

太宰没有一丝迟疑,瞬间拔枪指向子弹的来处,却发现枪口并没有对准他原本想象中的任务目标。

 

出现在瞄准镜中的是一个有着深红色头发,长得和织田作很像的男人。这为人不齿的杀手正拿枪对准了他,刚刚正是从这把枪中射出的子弹差点击中了太宰。如果不是运气使然,太宰的右眼就会因真正报废而缠上绷带。

 

太宰心中有些愠怒,他早就跟织田作说过了,不要总是去平价商店买一些烂大街的衣服。看,现在随便什么三教九流都能穿一身同款,差点让他认错。

 

不过,太宰自信自己对织田作足够熟悉,能够凭借任何一点细微之别区分他们——织田作的头发是柔顺的,暖洋洋的,起床后还会不服贴地翘起呆毛,打理半天都压不下去。而这个男人……这个男人的头发一看就是粗糙的,僵硬的,纸板一样的,没有经过太宰的精心呵护,是完全冰冷的……冰冷的像他脸上的表情,像他手中冒着轻烟的枪口。

 

——那枪口对准了太宰。

 

舞厅两侧对开着两扇大门,面朝太宰的一扇门扉被猛然撞开,出现的是一大群披着灰色斗篷的mimic成员。大片大片的灰白铺天盖地向太宰涌来,他已经看不清眼前的场景,也许是血流进了眼睛使他的视线变得模糊,甚至连纪德的声音化作午夜怪谈中妖魔的扭曲模样。

 

尽管感官变得紊乱,构建在太宰大脑中的机器还是准时发出了信号,那是他在内心计算过无数次的最优选项。

 

太宰挥下了手臂。

 

 

在看到一群Mafia端着机枪出现在青年身后时,织田的身体立刻取代了原本处在中枢控制地位的脑,下达了唯一指令。

 

趴下!

 

枪口此起彼伏冒出的火星渐渐连成一片,子弹穿过了谁的躯体,或交火在半空中发出一声锐鸣。织田意识到,哪怕自己的反应慢了半拍,他都会彻底交代在这,成为众多孤魂中的一缕。

 

男人感到自己的心脏正剧烈地颤抖着,这颤抖蔓延到他的双手,使他几乎无法握住手中的枪。本能催使织田做出一系列的正确反应,强迫他熟练地躲避枪林弹雨,滚向一旁的角落。他恨这本能。

 

织田分神看向手中的枪,枪管似乎仍微微发热,钢水一般灼烧着他的手。他瞬发的一梭子弹并没有击中纪德,却命中了在场的另一个人,那是个身着西装,脸上缠着绷带的黑发青年。

 

——那是太宰。

 

【千万不要告诉太宰这件事,安吾。】

 

【千万不要。】

 

安吾的声音在大脑中响起,接着是织田自己的声音。其他人的声音也响了起来,嘈杂混乱,仿佛这世间枉死的幽魂都聚集到了这间舞厅,在织田的耳边喃喃低语。

 

最终所有的声音全部消失,舞厅又恢复了最初的沉寂。

 

织田回望四周,不见一个生者,地板上堆叠着一众尸体,有披着斗篷的,也有身着西装的,有纪德的,也有——“太宰?”织田站起身时差点没能停稳,前倾一下又向视线的前方扑去。

 

没有。

 

没有。

 

他疯一样地向外跑去,仿佛身后追着什么鬼魅,心底掀起的狂风巨浪几乎要将织田淹没在这间白色的洋馆之中。夕阳的斜晖从一扇扇窗格投射下来,比以往横滨任何一天的黄昏都要辉煌。

 

“太宰!”织田终于跑出了这间面积不断扩大的洋馆。他站在门口,看着太宰在一众簇拥下坐上了一辆专车,神情淡漠。织田想起自己曾在但丁像前见过这眼神,那时的太宰正用这目光看向什么比眼前的雕像雕像更加遥远的东西——遥远的,处在天国尽头的,悲伤的东西。

 

被欺骗了。

 

当这个念头从他心里冒出来时,织田感到了一股强烈的窒息感。不,他并没有被欺骗,他不该这样想的。太宰的确是个聪明得有些过分,但却并不擅长说谎,织田明白的,他永远都能看透太宰无伤大雅的小借口……

 

但……但如果那全部是故意的呢?

 

一边是自己认识六年,鬼灵精怪,时不时爱使个小性子的男友,另一边却是自己亲眼见到的,狠厉冷漠,杀伐果决的Mafia干部——织田头一次陷入了自我检省的迷惘中。

 

微弱的窒息感又慢慢浮现上来。手机的震动及时叫醒了织田。

 

是社长的来电。

 

那个人真的是太宰吗?会不会是自己看错了?织田突然发现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,丝毫回忆不起刚才的任何细节。但mimic在自己面前全军覆没的事实是无法被模糊掉的,织田只好硬着头皮说道:“……抱歉,社长,任务失败了。”

 

对方似乎没有抓住这句话的重点,冷静地回应道:“你听起来状态并不好,织田。不要再纠结了,你现在应该处理你认为更重要的事,任务报告可以明天再准备。”

 

您……知道吗?大脑皮层像是受到了电击,突兀地跳动起来,织田隐约得出这样的结论。但他什么也没有问,他相信社长的判断。

 

“我明白了。抱歉,给您添麻烦了。”

 

 

太宰逃跑了。

 

他不敢相信,在计划中每一个棋子都按部就班地朝目的地前进,在Mafia即将大获全胜的时候,自己却逃跑了。因为那个出现在计划里的唯一变数。一个长得像织田作的,杀手。

 

当司机询问他目的地时,太宰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“回家”——对了,既然完成了任务,他就可以提前回家了。

 

编辑部现在肯定还没有下班,自己可以悄悄帮织田作准备好晚餐原料。不如今晚就吃咖喱吧,超辣的那种。虽说他之前特意去请教过大厨,但那原本是为织田作准备的生日礼物,提前惊喜可能是个不错的选择。毕竟今天也是个不容忽视的大日子。

 

让他好好考虑一下,他应该找些什么借口呢?

 

还有,明天的休息日他一定要拉着织田作去买几件新款男装。织田作明明长得很好看,但就是疏于打理,甚至还经常放着生出来的胡茬不管。帮织田作刮胡子是太宰最喜欢做的一件事,奶白色的泡沫会把他的手和织田作的下巴变得粘乎乎的,接着他就会用刮胡刀灵巧地把那些容易扎到自己的胡茬收割下来。

 

他也一定要跟织田作吐槽今天的经历。就说他在户外写生的时候看到了织田作,悄悄地画了速写,兴高采烈地跑过去,结果最后发现那不过是个长得像织田作的人罢了。如果织田作索要那副速写的话,那速写就一定是被生气的太宰撕成碎片了。织田作说不定还会为此当一下太宰的模特——青年伪装成画家还是有一定底气的。

 

……

想去见织田作。

想现在就去。

想去杂志社找他。

去那个他从来没有问过地址织田作也没有给过他地址的杂志社找他。

 

想回家。

 

 

“我回来了。”织田走进玄关。

 

“太宰?”他朝屋内喊道。房间里没有开灯,虽然是一片黑暗,但熟悉的气氛让织田很难产生焦虑。他刚刚稍微搜查了一下室外,没有他人入侵的痕迹。

 

在看见门口挂着的白板时,织田彻底放松下来。他换下鞋,把代表自己的橙色磁石贴回【在家】一栏,紧靠着另一颗白色磁石。

 

他摸着黑走到厨房门口,正打算开灯,耳边立刻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。虽然背对着对方,织田依然能够想象出太宰是如何悄无声息地靠近自己的。如果不是抵在太阳穴上的枪管,织田几乎就要以为这是个和往常一样的恶作剧。

 

“别动,织田作。”

 

这声音轻飘飘的,被太宰吹了一口热气才送进织田的耳朵。男人的耳朵动了动,停下动作,保持着半弯手臂的姿势,僵硬地站在那里,什么也没说,连呼吸都是平稳的。

 

“紧张吗,织田作?你的心脏跳得好快,是因为这把枪,还是因为被我发现了真实身份?”太宰右手举枪,左手虚搂着织田的腰,下巴几乎要靠在织田的肩膀上,这是个足够危险的距离。心脏在胸腔里强劲而快速地敲击着,两股渐强的心跳声纠缠起来。

 

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织田的时候,二十岁的红发男人在印象里是那么高大,温暖包容,安全可靠,会让太宰联想起电视机里放给孩子们看的小飞侠动画。自己那时的心跳会不会和现在是同样的速率?

 

织田没有回应,太宰抿了抿嘴,两颗心脏断开了暂时的共鸣。

 

“——武装侦探社的,间谍先生?”太宰掀开这层透明的帷幕,他感觉自己在笑,脸颊两侧的肌肉失控般细微抽动着,伤口似乎重新开始流血。

 

“你们的情报网出乎意料地强大,居然那么早就能查到Mafia的干部这边——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猜测一下,你们是想从我这儿得到首领的消息?真不愧是政府的走狗组织,什么活儿都愿意接,什么事儿都忍心做,我该夸奖你们……如果不是我的话,不错的演技,织田作……”

 

太宰如同一座冰冷的火山,爆发出长久沉默后残忍的余烬。他看不懂了。在他短暂人生中第一次,他为无法理解什么而感到绝望。他被困在一个名为疗养院的梦中,分不清真假,也分不清谁才是疯狂。一切都只不过自娱自乐。

 

“太宰。”织田打断了演者的自白。他半弯的胳膊向上抬起,缓慢而坚定地握住了太宰的右手,握住了太宰手中的枪。

 

那手臂自然地向后移去,像是预料到了夺枪者的下一步动作于是抢先作出了反应一样。织田却微微使力,使枪口重新固定回了原位。

 

“拿枪的手要稳,不能颤抖,也不能轻握,否则很容易脱手。枪口也不能完全抵在目标上。”织田的语气和往日一样平稳而富有感染力,像是在教导一位虚心求教的学生。

 

男人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,他不是个擅长谋略的人,却能看出这件事的背后站着谁的影子。如果这里只能有一个赢家的话,他只能想到唯一的答案。只是要对不起社长了,不仅任务没能完成,报告可能也无法递交。

 

当织田食指用力准备帮助太宰扣下扳机时,对方的手却柔软地仿佛一条无骨鱼,瞬间挣脱了织田的束缚,一个手刀把枪拍落下来。枪支摔到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,打破了原本危险而暧昧的氛围。

 

织田在第一时间贴地翻滚,转身面向太宰,单膝跪地,熟练地用低位姿势出枪上膛。太宰还挂着那副懒散的神情,脱出的右手瞬间又从身后抽出另一把枪,从容地打开了保险掣。这无声的对峙似乎延续了一个小时,又似乎只发生在短短一瞬。

 

而后扳机被同时扣下。

 

两声枪响交叠在一起。

 

 

福泽谕吉挂断电话不久,就接到了另一通来电。他的老对手话里话外间洋溢着愉悦,使他有些烦闷。

 

“有什么事吗,医生?”

 

“只是想对阁下表达感谢之心而已,不过想来贵社大概不愿见到我登门拜访,我就只好勉为其难的通过电话一表心意了。”

 

“我们的合作已经结束了,并没有发生什么需要你感谢的事情,不必如此费心。”

 

“您好像已经胸有成竹了啊,这可糟糕了,如果太宰君死掉的话,我这个做老师的一定会痛心的——您说对吧,‘总编大人’?”

 

“我只是对自己的部下充满信心而已。”福泽平静地收下这讽刺,拢了拢宽大的袖子,“医生如果想从这条通话线拿到其他情报,还不如及早带着您的喜讯去拜访情报局。”

 

 

温暖逐渐从太宰的身体中流失,他的皮肤呈现出比往常更苍白的颜色,如同一块缄默经年的苍玉。他颤抖着,黑暗从他的每一个毛孔钻入,从地底钻出的干尸终于把他向深渊脱去,但他仍然是笑着的。

 

他想,太宰治其人,在面临迟到许久的死亡时是笑着的。因为他是幸福的。

 

然而死神却再一次爽约,未能到场收割这业已成熟的,幸福沉甸甸的麦穗。他确信织田作向他开了枪,那枪口冷静而决绝的对准了他的心口。听见身旁“啪嗒”一声轻响,他睁开眼,暖黄色的吸顶灯晃了他的视线。

 

织田打开了灯。

 

太宰瞪大了眼睛,有些难以理解地望向织田,一把冲上前去攥住这位“间谍”的领子。

 

“你在干什么!织田作,你在干什么?”愤怒和悲伤交替洗刷着太宰的心脏,肺叶以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速度快速张合。

 

“冷静点,太宰,”织田用右手盖住太宰抓在他领口的那只手上,左手熟练地解开了对方新缠的绷带,脸上的血痕已经再次结上了一层薄痂。男人用指尖勾勒着爱人漂亮的下颌线,说道:“我的枪里也没有子弹。”

 

“但第一把枪里有。”太宰的语气有些生硬。

 

“我只试出了第一把枪的重量是正常的,没猜到你还有第二把枪,也没猜到第二把枪里没有子弹……”男人有些笨拙地解释道,“所以我已经做好了准备。我以为这是你的任务,就是那个……用小孩子……”

 

织田羞耻于说出自己一时的猜想,将它们全都化作一声“抱歉”。

 

“笨蛋,织田作你这个大笨蛋,”太宰立刻骂道,声音里带着哭腔,“如果我真的想错一步该怎么办。我每次想死的时候你都要拦着我,之前是,现在也是,我还以为这次终于能解脱了……哪来的什么任务,我唯一的任务就是解决mimic……该死,我们被耍了。”

 

“不过我们现在都还活着。”织田难得笑了起来,双手贴在太宰的脸颊两侧,骨节分明的手指穿插到黑色的发丝间,将自己和太宰的额头贴在一起,交错的呼吸使气氛重新暧昧起来,那双闪着微光的鸢色眼睛瞬间在织田眼前放大。

 

“还记得我们的婚礼吗,太宰?两年前,在我们第一次遇见的那不勒斯。”

 

富有磁性的声音似乎僭越了双耳,通过骨腔的震动直接传递给了太宰。青年闭上眼,顶嘴道:“是三年前。”

 

“好,三年前,”织田的神情越发温柔下来,“那你愿意再回答一遍我的问题吗?”

 

“问题是什么来着?”

 

“抓住我的手,让我靠近你,拥抱你,给你一个家——你愿意吗,太宰?”

 

“求之不得。”青年露出真切而诚挚的微笑,闭上了双眼。

 

于是他们再次亲吻起来,像是两年前在桑塔露琪亚星空下的海畔,在婚礼后的满地狼藉之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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